年轻的Indy Grant是英国埃克塞特大学创意写作协会成员，在国外生活了十多年。厌倦了那些充斥着关于海外生活的讨论的关于精神世界、拍照技巧和阿谀奉承的废话。海外生活并非全是山顶日落和自我发现。但这篇文章并非为了毁掉你的梦想，而是为了完善梦想，并揭示旅行的真相。
“当地人很友善”的谎言
有一类旅行者简直让我抓狂。他们在一个城市里待上六周，学会点咖啡，然后就自封为文化大使，拥有权威地教训我们其他人。
“那里的人就是与众不同，”他们会一边说着，一边摇晃着廉价的葡萄酒，仿佛那是液体的启蒙。“如此真诚。如此真实。你只需要敞开心扉去接受。”
这些度假预言家从未经历过：真正在某个地方生活，那种缓慢而令人心碎的苦差事。他们从未用蹩脚的意大利语与公用事业公司争吵，从未因为难以理解的表格而被政府部门解雇，也从未在财政季度最糟糕的一天被服务人员质疑过他们的基本人性。
他们无需支付账单、签订租约、与送货司机争吵，也无需在陌生的文化中默默地挣扎求生。他们住着Airbnb和青年旅舍，与其他外国人一起玩耍，也只是稍微了解了一下当地的情况，然后分享一些帖子。
但问题是：任何一个地方，如果你不深入挖掘，都会显得魅力无穷。有些城市即使官僚主义泛滥，也确实令人惊叹（你好，波尔图！）。而有些城市则不然。
如果你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却依然不爱这里？没关系。讨厌这座城市，讨厌这里的文化，讨厌凹凸不平的人行道和消极被动的垃圾回收系统。只要你说出你的理由：真诚的理由，活生生的理由。
这就是区别。
Airbnb泡沫：Cosplay文化
让我们明确一点：在某个地方待两个月并不意味着你在那里生活过。这意味着你延长了假期，并说服自己这算是在国外生活。
短期游客就像漂浮在这座怪异的炼狱中：他们待的时间足够长，足以让他们觉得自己比普通游客优越，而且受到足够的保护，永远不会真正陷入困境。他们没有银行账户，也没有本地电话套餐；他们从未因为难以完成的文书工作而被市政办公室开除，比如需要对来自某个不提供海牙认证的国家的文件进行海牙认证（典型的“第二十二条军规”，让你在各个办公室之间辗转，直到有人像赶走一只官僚鸽子一样把你赶走）。
他们不知道被要求归还一个你无法访问的有线路由器会是怎样一种卡夫卡式的地狱。你解释六遍之后，他们挂断了电话，认定你拒绝归还路由器是想玩一场扭曲的勒索游戏。
但他们会说得好像他们了解这座城市，仿佛他们已经看到了它的灵魂；仿佛坐在共享办公空间里学习如何点餐就等于驾驭现实生活中缓慢、令人沮丧却又美丽的混乱。（剧透：其实不然。）
他们不用跑腿，不用签合同，不用跟房东打交道，更不用收取那些让你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中资助了一场小战争的意外费用。他们不会因为不懂潜规则而被服务员骂傻子；他们只是在感受氛围而已。
嘿，真为他们高兴。去一个地方玩，爱上它，这本身并没有错。我有过非常棒的长途旅行经历——在希腊的三个月简直是魔幻之旅（美味的食物、慷慨的人民、震撼人心的历史）。但我并没有在那里住过。我租了一套包水电费的房子，从来没去税务登记处或市政办公室办理过手续。
但别再假装喜欢一座城市，当它把你当客人一样对待时，它就是一种深刻的洞察力。当然，那种感觉很棒；你正处于度假模式。即使你“远程办公”，你的现实也是通过便利而不是承诺来过滤的。
喜欢一个地方，如果它没让你哭过，没让你的文书工作被拒，没让你花钱却给你发霉，那算什么？这不算什么新鲜事，只是一段轻松的经历。
当浪漫遇上现实：幻灭指南
每个外籍人士的爱情故事都始于一个共同的幻想：布拉格的鹅卵石路，曼谷的夜市，里斯本阳台上的日落。但几个月后，现实生活就会打破这种浪漫的氛围；那时，你的文化罗曼史就会变成一部充斥着糟糕Wi-Fi的心理惊悚片。
罗马：柠檬酒事件
罗马教会我，灾难是不会提前回复的。我提前几周就预付了公寓的房款（签了租约，转了定金，确认了入住日期）。在地中海上空的某个地方，当我正处于飞机的炼狱般的煎熬中时，我的房东突然决定不理我了。落地后，我无家可归，没有电话，除了“卡布奇诺”和从电影里学到的各种脏话之外，我什么意大利语也不懂。
我预订的应急酒店？前台服务员给我拿来了柠檬酒。不是主动提供的，而是送来的。送到我的房间。事先没有通知。用的是他的万能钥匙。因为没有什么比用小酒杯盛着的越界酒更能表达“欢迎来到意大利”了。
房地产经纪人简直就是不帮忙的表演艺术家。我会特别说明：不需要室友，需要电梯，步行即可到达生活必需品。他们会带我去看一套四楼的无电梯公寓，住三个陌生人，距离最近的杂货店30分钟路程，价格比预算高出100欧元。“很有罗马风情，”他们会说，仿佛我的经济压力就是迷人的地方特色。
北京：洗发水大危机
北京的官僚主义操纵艺术堪称炉火纯青。我的公寓用的是预付水卡系统（因为在1987年，基本的补水感觉应该像买游戏机代币一样）。我装了比他们建议的两倍多的水，但还是经常用完。
我告诉楼管我怀疑漏水了；他们耸耸肩，一副奥林匹克式的冷漠。一个星期二，洗澡时突然停水（洗发水溅到我头发上，心里火冒三丈），我不得不用毛巾擦干身体，像个半淹死的疯子一样穿过停车场去充电站。
我把卡和现金递给他们，他们却拒绝帮忙。这栋小棚屋唯一的用途（他们唯一的功能！！）就是给水卡加水。根本没必要误解我的意思。反正谷歌翻译也让我失望了。最后，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两个街区，来到我的房地产经纪人办公室，浑身羞愧难当，浑身湿透，洗头水也滴在脸上。我看着他把同样的卡和钱递给他们，嘴里念叨着我一直想说的话。真是太神奇了。
问题不在于我的中文，而在于他们完全不愿意帮助一个无法利用社会压力的外国人。
第比利斯：垃圾王座和实用战争
第比利斯彻底考验了我所有关于人性的认知。出租车司机说着下流话，把我送到了错误的地方，还装作我搞错了GPS导航。房东谎称水电费包含在房费里，却拒绝给我账户ID，强迫我同时支付他们和自己的账单，理由是“这里就是这么办的”。
我的邻居？吵闹、醉醺醺的，凌晨两点还砸酒瓶。有时他们会不请自来地溜进我家；有时他们就站在外面，透过窗户盯着我。他们偷走我留在外面的所有东西（椅子、工具，甚至尊严），还把垃圾堆在我的户外家具上，仿佛那是他们的私人垃圾填埋场。我不得不守卫着我的露台，仿佛那是一条有争议的边界。
有一次，有人因为我放扫帚的方式对我大喊大叫。她不喜欢扫帚离她的橱柜不到6英寸，于是把扫帚踢到我门口，我当时正站着，她冲我大喊大叫。我还得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
并且不要让我开始谈论银行出纳员、杂工打架或无休止的不成文规则，除非你违反它们，否则没人会告诉你。
这不是创伤色情；这是星期三，当你真正在某个地方住得足够久，这座城市就会停止为你表演。
瞧，令人抓狂的官僚主义和糟糕的服务无处不在，包括我的祖国。但是，如果你了解当地制度、精通当地语言、拥有法律保障，却仍然无法应对糟糕的物业管理，那么与文化素养低、法律意识薄弱的你相比，在残缺的系统中摸索前行，这两者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当你是一个局外人时，每一个小的失败都会变成一个问题：你是否被欺骗、被歧视，或者只是错过了其他人在幼儿园学到的一些重要的文化背景。
长期海外生活的现实
在外籍人士群体中流传着一个有害的迷思：如果你感到挣扎，那你肯定做错了。如果你经历了文化冲击，那你肯定不够“开放”。如果你感到体制挫败，那你肯定不够努力去“理解”。
废话
文化冲击是真实存在的；无能、腐败以及超越文化界限的普通粗鲁行为也同样真实存在。并非每一次令人沮丧的互动都能让你意识到自身的局限性。有时，对方就是个混蛋；有时，系统真的崩溃了；有时，两者兼而有之，而你正陷入困境，苦苦思索如何支付电费。
在异国他乡重建你的整个人生是令人震惊的：新的语言、新的体系、新的社会规范，所有这一切都会变成一场认知马拉松。你的自信每天都会被一些当地人轻而易举就能克服的小挫折所摧毁。
这不是软弱，而是在国外生活的真正代价，仅此而已。
为什么这很重要（超越我的私人恩怨）
我厌倦了看到那些真正生活在国外的人被那些带着特权和舒适生活过往的人所忽视。
如果你在一个迷人的社区里度过了一个神奇的三个月工作假期，而且有一位Airbnb房东帮你安排一切：太棒了！真的。但这并不能让你成为文化专家，更不能让你对那些还在苦苦挣扎“嗯，大家都对我很好”的人指手画脚。
当有人告诉你他们在国外过得不好时，请相信他们。别用你精心挑选的精彩片段来转移话题；你这是在拿他们的日常生活和你的长假作比较。这完全不是同一类的经历。
看在上帝的份上，别把他们的挣扎变成道德败坏。“你们就是不懂文化！”他们会这么说，仿佛只用当地语言点餐，或者每晚强迫自己吃煮熟的肉，就能让支离破碎的官僚体系变得不那么支离破碎似的。仿佛问题不在于制度的崩坏或文化的隔阂，而在于你们没有以足够的感激之心去接纳它。
但愿你不会承认自己想念寿司或想吃汉堡。突然间，你就成了一个文化殖民者，而不是一个连续吃了六个月波兰饺子，只想吃熟悉的慰藉食物的人。这些人也会因为你觉得某些社会习俗令人厌烦而把你诊断为偏执狂。
旅行泡泡的设计初衷是保护你免受当地风土人情的侵扰，而不是让你沉浸其中。它的设计初衷是让你感到舒适，过滤掉官僚主义的噩梦、语言的疲惫以及塑造当地人生活方式的种种摩擦。你那些准备好在Instagram上分享的经历固然有效，但并非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而下面这一点可能会让你感到不舒服：有些城市真的很难居住。这并不意味着苦苦挣扎的居民软弱或忘恩负义；而是因为他们是人。你不应该仅仅因为一个地方拍得好看就去爱它。
你应该对自己诚实，并给自己空间说：“我试过了，但这不适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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